1981年,宋慶齡病情愈發(fā)嚴重,唯一心愿就是遠在美國的宋美齡能回大陸一趟,姐妹倆見上最后一面。
幾天后,美國那邊傳來了回電,宋慶齡親屬們對這封回電的冷漠程度無不深覺吃驚,上面寥寥一句話:“把姐姐送到紐約治病?!?/p>
宋慶齡去世了,海內(nèi)外的親屬都收到了葬禮邀請,宋美齡亦然。
可宋美齡對此的回應(yīng)卻一如既往地冷漠強硬——她不會去參加姐姐的葬禮。
昔日親密無間的宋氏姐妹漸行漸遠,至死都天各一方,未能再團聚,卻不約而同地留下相似的遺言,宋美齡為何不肯再見姐姐最后一面,她對二姐當真毫無親情可言嗎?
一、姐妹離心
宋美齡這個妹妹好像從來就沒順應(yīng)過姐姐宋慶齡的心意,永遠在“唱反調(diào)”。
如果說誰才是導(dǎo)致姐妹離心的“萬惡之源”,也許一切矛盾都是始于宋美齡遇到了蔣介石。
當年蔣介石拉攏宋慶齡失敗,又加緊了對宋家小妹的追求,宋美齡對他的意義不僅在于她背后富可敵國的宋家,宋家與美國、基督教、上海資產(chǎn)階級都有著密不可分的聯(lián)系,當時的宋家無疑是一種巨大政治影響力的象征。
再加上宋慶齡“孫中山夫人”身份的加持,蔣介石早已下定決心,無論如何都要與宋家攀上關(guān)系。
蔣介石很明白裙帶關(guān)系在中國的重要性,若能把宋美齡娶到手,既能將宋子文爭取到自己身邊來,最關(guān)鍵的是,他會成為孫中山的妹夫,可以利用宋慶齡和孫中山的名義,去提高南京政府的威望,成為孫中山事業(yè)的合法繼承人。
為了自己的仕途,蔣介石散盡妻妾,同意宋家開出的所有條件,竭力表現(xiàn)自己的忠誠。
而在宋慶齡眼中,蔣介石就像個上躥下跳的小丑一樣,她很清楚蔣介石追求宋美齡的用意,也決不允許妹妹嫁給這樣一個居心叵測的人。
怎奈宋慶齡極力阻止,卻都抵不過來自妹妹的“背刺”。
本來,蔣介石與宋美齡初識時,在國民黨內(nèi)部充其量也就算個二三流人物,那樣的地位與身份,并不足以使宋美齡對他動心,兩人的關(guān)系便也不溫不火。
真正發(fā)生轉(zhuǎn)變是在1922至1927年間,這五年里,蔣介石的地位與聲望發(fā)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一些美英報刊將蔣介石吹捧成天神一般的人物,稱他為“最年輕的革命領(lǐng)袖”,時代周刊以他作封面,世界各國都建立起所謂的“蔣介石檔案”。
鋪天蓋地的造勢宣傳令宋美齡不免芳心震動了,她覺得蔣介石已成長為足以與自己相配的“英雄人物”。
1927年4月底,蔣介石與宋美齡在上海宋宅再度重逢,這時的蔣介石再向宋美齡求愛,就更比以往有底氣和資本了。
再加上宋靄齡的撮合,宋美齡與蔣介石同游金山等地,十幾天下來,終于確定了關(guān)系。
繼宋子文、宋母倪桂珍接連被“策反”后,便只剩宋慶齡一人堅決反對這門婚事。
“這一婚姻,雙方都是出于投機?!彼螒c齡旁觀者清,一語點破這樁姻親背后的渾水交易。
卻不曾想趁著宋慶齡在國外時,宋美齡就匆忙與蔣介石結(jié)婚了。
感受到被全家背叛的宋慶齡無疑是極度痛苦的,怎奈木已成舟,她也無力挽回。
二、政見殊途后的分道揚鑣
更令宋慶齡急火攻心的是,有不懷好意之人在捏造她的“桃色緋聞”。
蔣宋結(jié)親前夕,美國一些報紙刊登謠言,宣稱宋慶齡有意與陳友仁再婚,這令宋慶齡倍覺受到侮辱,乃至皮膚病都被刺激得發(fā)作,奇癢難耐,只好養(yǎng)病。
養(yǎng)病期間,宋慶齡也漸漸琢磨出來了這場謠言的幕后黑手究竟是誰——蔣介石集團的陰謀。
他要向全世界營造出一種宋慶齡已經(jīng)“背叛”孫中山,不會再為了實現(xiàn)孫中山遺志而奮斗的假象,從而貶低宋慶齡的聲望,自己上位。
后來日本帝國主義逐步侵略中國,蔣介石卻實行不抵抗政策,遭到了社會各界愛國人士的痛批。
蔣介石心覺不妙,便又想拉攏宋慶齡進入南京政府,達到“穩(wěn)定民心”的作用。
然而宋慶齡一直都是堅定的孫中山革命信念的追隨者,在歐洲期間,也逐漸傾向肯定孫中山政策的共產(chǎn)黨,厭惡蔣介石至極。
丈夫和親姐反目,夾在中間的宋美齡如同站在一座天平上,手握砝碼,左右為難。
一開始,宋美齡還是偏向了血濃于水的親情,為了保護姐姐免受丈夫迫害,一直暗中保護宋慶齡,同時也在尋找讓兩人冰釋前嫌的機會。
1929年,宋慶齡從歐洲回國,宋美齡很高興。
蔣介石又心動了,他想讓夫人出面,用姐妹親情把宋慶齡爭取過來,請她到南京參加即將召開的國民黨三屆二中全會,給他鎮(zhèn)場子。
宋慶齡歡喜于妹妹的到來,但斷然拒絕了蔣介石的要求。
宋慶齡很明白地告訴小妹,親情不能與政治掛鉤。
這令原本還很高興的宋美齡不禁覺得掃興,甚至對二姐的不給面子有點生氣。
之后國民黨大肆捕殺共產(chǎn)黨人,展開反共活動,殘忍殺害了宋慶齡數(shù)位好友,還將黑手伸向宋慶齡。
在得知姐姐出了車禍后,宋美齡大怒,沖去找蔣介石算賬,把老蔣罵得唯唯諾諾,心下再不服,也不敢明面上忤逆老婆,動老婆親姐了。
罵完老蔣,宋美齡又直奔上??赐軅乃螒c齡,姐妹倆見面,都頗欣慰,宋美齡還向姐姐談起自己為了她跟蔣介石起沖突這件事,宋慶齡也十分感動。
姐妹倆大有冰釋前嫌的感覺。
然而這份溫情沒持續(xù)多久,宋美齡就又勸姐姐不要再固執(zhí)己見,勸宋慶齡不要再做一些引火燒身的事。
宋慶齡原本溫和的神色又嚴肅起來,她聽出了小妹的話外之意,再度重申了自己的底線和立場,態(tài)度十分鮮明。
眼見著二姐一路朝共產(chǎn)黨靠攏,宋美齡不甘心,又勸。
兩人立場截然不同,談話也進行不下去,這番姐妹會談便又不了了之,均是不歡而散。
宋美齡是徹底生氣了,覺得二姐根本不領(lǐng)情,就是要自尋死路,原本的溫情也被怒意替代,她很清楚地意識到,她們再也回不去早年的時光了。
兒時,幼小的姐妹倆漂洋過海去留美,在美國一起讀書,一起生活,姐姐嫻靜溫和,小妹伶俐活潑,也曾親密無間過,但一切都回不去了。
世人皆知“道不同不相為謀”這個道理,宋慶齡堅決站在已逝的孫中山一邊,痛恨汪精衛(wèi)、蔣介石這些叛徒,寧可流亡海外也要與他們割席。
而嫁給蔣介石的宋美齡也站在自己丈夫這一邊,兩人皆是“夫唱婦隨”,走上的卻是完全不同的人生道路,而且兩條路永不相交。
政治觀念的相左,注定兩人只能漸行漸遠,姐妹關(guān)系雖不至于被割斷,但也因為摻雜了太多因素,變得微妙復(fù)雜起來。
宋慶齡流亡海外,繼續(xù)尋找新的革命道路,與國內(nèi)的妹妹也沒徹底中斷往來,只是偶爾通信,而且一般都是由秘書代筆,為了回避沖突,都心照不宣地只談私事。
后來又經(jīng)歷了抗日戰(zhàn)爭、西安事變,宋家三姐妹又都殊途同歸地走上抗日之路,才又恢復(fù)了交往。
1942年中秋,在明確得知蔣介石不會參加后,宋慶齡同意參加中秋聚會,宋家迎來了久違的舉家團圓。
大家都有約定,禁談國事,因此晚宴氣氛和睦。
但這也是宋氏家族最后一次全員到場的相聚。
三、錯失團聚機會
1944年7月9日,宋慶齡來到機場,為同機前往巴西治療蕁麻疹的宋靄齡和宋美齡送行。
彼時的姐妹三人誰也不曾想到,這竟成了她們最后一次聚首。
兩個月后,大姐宋靄齡就直接從巴西飛去美國,兩年后正式定居。
1948年,國共內(nèi)戰(zhàn)進入白熱化階段,為了給蔣介石拉攏美援,宋美齡從上海飛赴美國,也從此永遠離開了大陸。
1949年,宋子文舉家前往美國,住進了紐約曼哈頓的豪宅里,此前他早已將自己的所有資產(chǎn)盡數(shù)轉(zhuǎn)移到美國等地,他從來就不準備跟蔣介石共進退,蔣介石數(shù)度邀請他回臺灣,宋子文都拒絕了。
宋美齡與宋子文兄妹聚首,給在大陸的宋慶齡寫了一封信,希望她能平安順利,如果有什么事他們能在這兒辦到的,請務(wù)必說出來。
這也是宋美齡和宋慶齡的最后一次通信。
1950年,已經(jīng)逃到臺灣的蔣介石很怕老婆拋棄自己,留在美國不回來了,奪命連環(huán)催,終于把宋美齡從美國催回來了。
如此,宋家三姐妹分居美國、臺灣、大陸,天各一方。
宋家六兄妹,死的最早的卻是年紀最小的宋子安。
人是在香港因腦溢血沒的,遺體被運到舊金山,宋家兄妹均出席了小弟弟的追悼會。
與宋子安感情最好的宋慶齡卻因為當時的形式無法赴美參加弟弟的葬禮,也錯失了一次與家人團聚的機會。
1971年,宋子文參加晚宴時食指大動,吃得太興奮了,導(dǎo)致一小塊食物卡住器官,一命嗚呼。
宋子文去世了,宋家三姐妹只差一點就在宋子文的葬禮上重逢,中共已經(jīng)準備為宋慶齡租專機赴美奔喪,宋美齡也已登上飛往美國的飛機。
但宋慶齡那邊因沒能租到包機,不能前來。
同時,得知宋慶齡要去,蔣介石叫停飛到半路的宋美齡,讓她暫停去紐約的計劃,宋美齡只好臨時降落在夏威夷觀望形勢。
考慮到政治因素,與蔣介石商量后,宋美齡決定不出席大哥葬禮,又掉頭飛回了臺灣。
倆姐妹都不會來了,唯一可能出席的就是大姐宋靄齡,但是因為孔祥熙和宋子文之間的矛盾,宋靄齡與宋子文也幾乎沒了往來。
宋靄齡對此也一直耿耿于懷,糾結(jié)到底要不要去參加弟弟葬禮。
為了等宋靄齡,葬禮特地從上午改到下午,但宋靄齡沒有來。
于是宋子文的葬禮上,宋家三姐妹一個也沒現(xiàn)身,此情此景,連尼克松都咋舌不已,覺得十分不理解中國人。
宋氏姐妹因為各種原因,錯過了這最后一次相聚的機會。
四、相同的遺愿
兩年后,宋靄齡去世,宋美齡赴美吊唁,此時的宋慶齡病重,令人代筆寫信給宋美齡,希望宋美齡能回大陸一趟,有生之年姐妹相見。
如果不能來,也希望宋美齡把保存的孫中山遺物還給她。
宋美齡的答復(fù)只有簡短一句“知道了”。
1981年,宋慶齡病情惡化,親屬發(fā)電報給宋美齡,宋美齡卻對自己是否有回來的可能性只字不提,只回復(fù)讓把姐姐接到紐約來治病。
后來宋慶齡的葬禮,宋美齡也沒有參加,因為當時臺灣當局正在實行三不政策,也斬斷了姐妹兩人最后一絲聯(lián)系。
宋美齡本人的回應(yīng)更是強硬堅決:“骨肉雖親,大道為重……其他均無論矣?!?/p>
也許是為了讓宋美齡的形象顯得不那么冷血無情,后來又有知情人士透露,宋美齡得知姐姐病危乃至逝世消息后,一直垂淚不止,并不斷向上帝禱告,表達對姐姐的綿綿思念。
未能成行的原因雖然包括客觀約束,其中也不乏宋美齡本人的主觀情感。
后來一位美國女作家,也是宋慶齡的好友,在自己的回憶錄中記載了跟宋美齡談話中,她了解到,宋美齡更擔心的是自己如果去了北京,是對九泉之下的亡夫的背叛。
也就是說,盡管百般苦衷,但宋美齡還是所謂的“大道”,放棄了自己的胞姐。
相比于宋美齡的糾結(jié),宋慶齡對這個妹妹的情感是熱烈而純粹的。
宋慶齡是姐妹三人中感情最深厚的一個,她一直都很看重親情。
晚年的宋慶齡隨著年紀漸長,病情加重,覺得自己隨時都有可能撒手人寰,因此愈發(fā)渴望親情,思念妹妹宋美齡,雖然不能公開表達對這種思念,但姐妹寄來的每一封信,她都精心保存著。
并且宋慶齡多次想辦法聯(lián)系宋美齡,希望她能回來看看自己。
每次一有點苗頭,宋慶齡就興奮不已,跟身邊工作人員說:“我妹妹可能要回來了,你們在接待的時候要注意……”
宋慶齡把注意事項交代得十分仔細。
然而幾天后,新的消息傳來,那張歡喜的面容就變得低落了,她黯然道:“可能我妹妹回不來了。”
一次,在從好友那里拿到了宋美齡近照后,宋慶齡眼含熱淚,握著對方的手連連道謝,珍重地將照片放到口袋里。宋慶齡病重時最常說的話就是:“我牽記美齡,現(xiàn)在能來就好了?!?/p>
后來得知宋美齡身體抱恙,不能來后,宋慶齡便不再說了,只嘆了一口氣,喃喃道:“太遲了。”
遵照宋慶齡的遺言,其骨灰被葬在上海萬國公墓,父母宋嘉樹倪桂珍陵墓的東側(cè),成為唯一一位長眠于父母身側(cè)的宋氏子女。
2003年10月24日,宋美齡安靜辭世,她生前最大的心愿不是要與蔣介石葬在一起,而是想去上海萬國公墓祭奠父母雙親。
晚年的宋美齡也曾留下與二姐一樣的遺愿,那便是死后安葬在父母旁邊,永遠陪伴著父母。
可惜未能如愿,宋美齡最終被安葬在紐約芬克里夫墓園里的孔宋家族墓地,至死未能實現(xiàn)團圓。
晚年的宋美齡也十分思念二姐,她經(jīng)常掛在嘴邊的兩句話是:
“我不曉得為什么上帝還留我在人間?!?/p>
“如果我姐慶齡還在的話……”
但這份思念終究正如宋慶齡所感嘆的那樣,太遲了,華章落幕,愛恨糾葛也隨煙塵淡去,一個夢歸故土,一個魂飄異鄉(xiāng),一切都早已注定。
參考資料:
何大章.宋氏三姐妹的晚年故事[J].黨員干部之友,2013(03):52-53.
許曉青. 宋慶齡多次假設(shè)宋美齡返大陸如何接待[N]. 新華每日電訊,2013-01-12(00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