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喜歡在一天的工作結(jié)束后,回到家把自己關(guān)到房子里思考,思考一個問題:難道我這一輩子就這么過了嗎?思考完后,我便以一個笑容回到餐桌上吃飯,然后陪家人聊聊天,聽著母親說爛了的買菜的故事,她不是砍了賣地瓜葉小販的一半價,就是多拿了三輪車小販的一個西紅柿,不過她說的最多的是鄰居大媽家剛出生的小孩。作為母親的好姐妹,錢阿姨總要拿著白嫩的小男孩出來跟母親顯擺,總是抱怨著自己一把年紀(jì)了半夜還要起來幫忙照顧孩子,不是換尿褲就是沖奶粉,忙得沒時間睡覺了,最后話風(fēng)一轉(zhuǎn)說自己樂在其中,看著這么可愛的小孩子,心想也是值了。
“媽媽也想辛苦辛苦了!”說了一大堆鄰居家孫子后,母親總會給我來這么一句,這時我總會回她:“會有的,會有的。”然后她便開始一個一個地給我介紹她看上的適合當(dāng)賢妻良母的女生,這我總要陪著她應(yīng)付好一會。等到她心滿意足而去的時候,我已經(jīng)憔悴了大半。
緩解我這一天疲勞最好的方法就是彈上一會鋼琴。在洗澡過后,穿著睡衣的我關(guān)上門,點上一只玫瑰香薰,只開一盞溫色小燈,坐在鋼琴前的黑色椅子上。開始前,我先得冥想一段時間,把不該想的事情慢慢忘掉,然后慢慢開始沉醉于生活僅有的慰籍。
到了第二天,我喝了一碗白粥就出發(fā)了。我開著一輛車緩緩從家里駛離,然后在一條少車寬大的馬路上全速開了一會,路的盡頭車便多起來,到第二個路口時,不出意外的話我會在這里堵好一會。這時候大家都是趕著去上班的人,有的人甚至睡過了頭正拼命趕的人,不管遲到被罰的金額多少,誰都不想被罰一分錢,所以在拼命趕著,堵車了就拼命按著喇叭,仿佛按喇叭可以把前面的車清除了一樣。最逗的是我還見到一些因為別車而鬧出矛盾的。他們大多互相別車斗氣,個別的會下車大打出手,完全不管后面的車流,以至于原本就堵的車變得更堵了。我倒喜歡在車上看到這種場景,這讓我笑得要命,甚至趴在方向盤上不顧一切地笑著。不過他們持續(xù)的時間太少了,往往互相亂錘了幾下后便匆匆收手,給了對方一個兇惡的眼神后摔車門疾馳而去。我便又掃興地繼續(xù)擠著前進(jìn)了。
在進(jìn)到公司前,保安總是正襟危坐地盯著每一個進(jìn)來的人。有時我就在想,他是不是自從做了這個職業(yè)后就沒再笑過了?板著個臉,就像我一樣,真沒意思。沒意思的還在后面。公司里,一套流程下來就是我的一天了,首先我要打卡,就是在一個小機(jī)器上按上我的指紋,然后開會,解散,再開會,解散,又開會,就這樣奔波于辦公桌和會議室之間,時間便這么走完了。下班后,在咖啡廳與同事談笑風(fēng)生,其實也就是聽他們抱怨上司,抱怨今天的工作是有多么累人,最后還要抱怨家人們老是向他抱怨,一人扛著整個世界在走,似乎世界不能沒有他。在回家之前,我總要去公司附近的公園里抽幾根煙。公園里,我喜歡坐在一個石椅上,看著一群老太太在前面揮舞著雙手,來回走著,估計想扭來著,只是腰僵硬得扭不起來了。我就這么抽著煙,聽著鬧心的音樂,看著一些僵硬的人在那里搖擺。有時候抽著抽著總有幾個穿著反光衣服的人來找我,叫我不要亂丟煙頭,被教訓(xùn)了之后,我就會立馬賠笑著撿起幾根殘煙,放在椅子上,然后說自己出去的時候會丟到桶里去的。但當(dāng)那些人走了之后,我轉(zhuǎn)身把它們丟到了后面的草叢里。用力啜了半包煙,肺快被抽沒的時候,我便開始回家。
回家的路上又是一頓堵,但很少見到有人像早上那樣雙拳相向,可能是因為大家想到回家就不會動手了吧,不像早上那樣去公司受罪,少了動手的理由。我在路上的最大的興致便沒了。我只好換了別的興致—在車上鬼叫。開著音樂,用自己的聲音蓋過原唱,等到嗓子沙啞了的時候,我也就到家了。
到家后,我會問母親飯做好了沒。其實飯早就在做好了,他們也吃過了,不過我總是這么問,這是我回家后的慣用語?!昂昧?!就剩你了?!边@是母親的慣用語,說完后,她總會停下手中的東西,循著聲響坐到我的前面,然后扯一大堆家長里短的,最后還是要回歸那個關(guān)鍵的問題,我又笑著應(yīng)付半天,等到我填飽肚子,去到浴室準(zhǔn)備洗澡的時候,母親還追到外邊說了幾句才依依不舍地離開了。在浴室里,我總會對著鏡子里面沒精打采的自己苦笑大半天。有時我想捏碎這個鏡子,想大喊一聲,或者說一些不堪入耳的臟話,但我不想讓父母發(fā)現(xiàn)我的發(fā)泄。所以想到不能發(fā)泄了之后,我便安慰自己:沒事,這就是生活。我就拿著這句話一直搪塞了我好幾年的生活。過后我依然微笑地走出浴室,先去跟爸爸媽媽打個招呼,或者說幾句經(jīng)常在朋友中說爛的無聊的笑話,但很管用,母親總會笑得合不攏嘴。最后一句“我先去睡了”便是我跟人說的最后一句話。
關(guān)上門后,穿著方框條紋睡衣的我坐上了鋼琴前的椅子上。奇怪的是,對著別人笑了一整天的我,此時面對自己喜歡的東西竟然笑不出來了。但隨著美麗的旋律悠哉悠哉地飄進(jìn)我耳朵的時候,我慢慢閉上眼睛,繃了一天的心松了下來,嘴角也就情不自禁地楊了起來。過后,我也不知道我在哪了,有時醒來的時候發(fā)現(xiàn)自己坐在地上,頭枕在鋼琴前的椅子上。
天亮了,我又開始了與昨天一樣的生活。不過在此之后的第二天,日子跟昨天不同了,因為這是一個星期天,雖然又是前一個星期的輪回,但總與昨天不一樣。這天朋友照常約我去出去玩,可是這次不一樣的是去一個酒吧喝酒,而且是玩得很瘋的那種酒吧,反正我第一次去,所以顯得有些期待和激動。酒吧就是那種下三濫的酒吧,進(jìn)來的時候我就知道了。在進(jìn)口旁邊一個燈光黯淡的通道里,我看到一個男的把手伸進(jìn)一個女的褲襠里,有節(jié)奏地動著,使勁地親著那個女的,后來進(jìn)入到人頭攢動的大廳里,我才發(fā)現(xiàn)有很多人都在做著類似這樣的動作。我們找了稍微偏一點的位置坐下,坐著牛皮沙發(fā),不知道什么東西一直在硌著我,讓我不舒服極了。后來我使勁喝了幾小杯伏特加,頭開始暈起來,再加上把我耳朵快震碎的音響,我難受極了,總有一種想吐的感覺,但我知道我吐不出來。我就這樣坐了大半天,朋友們加入了臺子前面空地的人群中搖頭晃腦起來,動作極為嫻熟,想不到這些平時斯文戴著眼鏡的人竟還有這一面。我苦笑著看著他們。后來我實在待不住了,我想離開了,等到他們陸續(xù)回到座位時,我告訴他們我想走了,不過他們中的一個穿著黃色條紋上衣的胖子死命地拉住我,叫我別走,如果我走的話,我會后悔的。為了不后悔,我苦笑著留下了。
又過了一段時間后,胖子帶回幾個穿著亮閃閃裙子的女人,其中一個直接坐在我的大腿上,我求了她大半天,她才肯從我的腿上離開。然后我?guī)е^痛嬉皮笑臉地陪著他們說笑,一次次地起來干杯喝酒,女人們穿插在我們其中,我旁邊就是剛才坐在我大腿上的女人,總是不停地找話跟我說,說的也不是什么好話。她讓我猜她穿什么內(nèi)褲的,我沒有猜,她偷偷靠近我的耳朵說是白色的,過后她問我是否喜歡白色的,我說我什么都不喜歡。后來她便上手了,剛開始老是摸我的胸部,我把她的手打掉后,她又繼續(xù)返回來摸著,讓我有著一陣陣的反應(yīng),最絕的是她開始往下面摸了,一下子就把我那玩意搞硬了。我沒有讓她再繼續(xù)摸了,用力地把她的手甩開,然后不顧一切地往外面跑,跑的途中我撞倒了一位端著盤子的人,他摔倒了之后只管抱怨,沒有拉住我,我繼續(xù)踉踉蹌蹌地跑出門外。我找了好久才找到出口,來到了門外,隨便招來附近的等客的司機(jī),坐上車往家開去,一路上我哭得稀里嘩啦,不知道的人還以為我被打了呢。
回到家后,我在房間待了很久,任憑母親怎么說就是不開門。等到之后的第三天時,我辭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