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8年8月，我有機會來到新疆喀什塔縣縣城塔什庫爾干。塔縣也就是塔什庫爾干塔吉克自治縣，其西北、西南、南分別與塔吉克斯坦、阿富汗、巴基斯坦三國相連，地理位置非常重要。老電影“冰山上的來客”所反映的故事就發(fā)生在這里。
塔什庫爾干在維吾爾語里意為“石頭城”，系因城北有古代石砌城堡的石頭城而得名。據(jù)說，這個石頭城是中國歷史上最著名的三大石頭城之一，海拔3700多米。站在石頭城遙望遠方，東面是巍巍的喀喇昆侖山，西面是白雪皚皚的興都庫什山，南面是帕米爾高原的薩雷闊勒嶺，北面能看到冰山之父慕士塔格峰。鄰近石頭城的是南面的縣城和東面的金海灘。
石頭城分內(nèi)城和外城兩部分。內(nèi)城保留相對完整，城門、角樓、女墻清晰可辨。內(nèi)城里面又包含三個呈鼎足之勢的子城，即北子城、東子城和西子城，其中的北子城也就是后來清代城所在位置最為重要，應(yīng)該是當時的宮城。外城可分為北區(qū)和南區(qū)，但損毀嚴重，只能見到城墻、炮臺和民居的殘址。
石頭城
石頭城女墻
“石頭城”最早應(yīng)屬漢代西域36國之一的蒲犁國。據(jù)《漢書·西域傳》記載：“蒲犁國，王治蒲犁谷，去長安九千五百五十里。戶六百五十，口五千，勝兵二千人?！边@里的蒲犁國就位于今天的塔什爾干縣一帶，蒲犁谷即為塔什庫爾干河谷，按當時的居民和風俗習慣，蒲犁國是所謂的“行國”，也就是游牧人的國家?！半S畜牧逐水草而居，無城郭常處，故曰行國”，這樣的國家往往沒有固定的城鎮(zhèn)。既然沒有固定的城鎮(zhèn)，又何以有石頭城呢？因為這里是絲綢之路必經(jīng)之地，因而成為重要驛站和軍事要塞。
魏晉南北朝時期，這里稱“朅盤陀”，這一名字在歷史上存續(xù)時間最長。日本學者考證，“朅盤陀”是東伊朗語，意思是山路。
唐玄奘大師西行取經(jīng)來到這里，只見在廣袤的大草灘中，有一座用石頭壘砌的城池，在雪山映照下赫然屹立，這就是朅盤陀國的都城。玄奘大師在《大唐西域記》中記載，他當時從印度回國途經(jīng)此處，看到當時這里的竭盤陀國“伽藍十余所，僧徒五百余人，習學小乘教說一切有部”，“臺閣高廣，佛像威嚴”，說明當時這里佛教興盛發(fā)達。
佛寺遺址
唐統(tǒng)一西域后，在這里設(shè)置了蔥嶺守捉所。據(jù)《新唐書·地理志》記載：“自疏勒西南入劍末谷、青山嶺、青嶺、不忍嶺，六百里至蔥嶺守捉，故羯盤陀國，開元中置守捉，安西極邊之戍。”這一記載表明，在竭盤陀國基礎(chǔ)上建立起來的蔥嶺守捉，是安西都護府也是唐王朝最西最遠的戍守之地。清朝光緒年間在這里設(shè)立了蒲犁廳，并對石頭城進行了修繕?，F(xiàn)存的遺址基本上反映了清代的建筑格局。
這座城池雖然是絲綢之路上的重要驛站，但除了《漢書》《大唐西域記》，并沒有太多文獻記載，不過，關(guān)于這一座殘存的石頭城堡以及城堡建造的傳說卻一直為人津津樂道。
其中之一，是說當時的朅盤陀國國王為了提升王國的形象，讓過往商隊有一個歇腳之處，決定建造一座都城及宮室。后經(jīng)一位過路老者提示，就在“冰山之父”慕士塔格峰下的大片草灘中心，用石塊疊起了一座孤立的石頭城。
還有一個傳說，也是流傳最廣的是朅盤陀的建國傳說“漢日天種”——在石頭城的南面，有一座叫作公主堡的要塞。古代有一位漢家公主在遠嫁波斯途中經(jīng)過這一帶時，因為前方發(fā)生戰(zhàn)爭，迎親使臣便把公主安置在公主堡所在的孤峰上。誰想，公主竟在孤峰上與太陽神結(jié)合，生下一個男兒，他就是朅盤陀國的開國國王。有專家解讀說，“漢日天種”的傳說既反映了塔吉克族對于太陽的崇拜，也反映了他們與漢族的親密關(guān)系。
傳說歸傳說，我看古人將驛站和要塞選建在這里，不僅是因為這里是商旅必經(jīng)之地，還因為這里緊貼水源。它的四周雪山綿延，東側(cè)是塔什庫爾干河。塔什庫爾干河流經(jīng)這里時，形成了一大片濕地，叫做金草灘。那里有一個叫阿拉爾的鄉(xiāng)村，故亦名阿拉爾金草灘。每當夕陽夕照，碧綠的草灘一片金色，尤其到了入秋，更是滿地鋪金一般，阿拉爾金草灘由此得名。塔什庫爾干河的流過和金草灘的相伴，不僅使石頭城用水有保障，氣候也不至太過干燥。從石頭城看金草灘山光水秀，草木蔥蘢，從金草灘看石頭城巍峨挺拔，孤傲不群。
從石頭城看金草灘
從金草灘看石頭城
如果說石頭城是一個粗糲的漢子，金草灘就是一個柔美的女子。在歷史的風吹雨打中，石頭城巍然屹立，愈發(fā)粗獷滄桑，在塔什庫爾干河的滋養(yǎng)下，金草灘愈發(fā)亮麗豐潤。石頭城與金草灘在冰山之父慕士塔草格峰的輝映下陰陽諧和，剛?cè)嵯酀?，已相依相伴兩千年。他們不僅將繼續(xù)相依相伴，而且一定會更加楚楚動人?！?/p>
本文參考：
1.佛教曾在此興盛，中原文化曾在此流播，《文物天地》2021年第7期
2.楊雪梅，絲綢之路上的神秘“石頭城”究竟是何來歷？人民日報2016-12-13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