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故十年祭
初冬,卻是久違了的秋雨遲遲而來,只有那么星星點,但還是來了,天空一旦沉重起來倒像是要大雨一場似的,但人們深知在這個時節(jié)的雨是不可能太張狂的。午后四點鐘,看看萬年歷上寫著今日“宜祭祀,余事勿取”的字樣,油然涌出感慨來,想起當在這“一場雨增一絲寒”的日子里,留點“祭”意在文字間,化作對故父弱弱的懷念!
天寒了,自然就想起了2009年的冬至的那個深夜,當然天氣是極寒冷的,父親的生命在人民醫(yī)院猶如琴弦崩然斷止!在住院的十幾個日夜給人的感覺是日漸康復的良好態(tài)勢,好像過了冬至是可以出院回家的,然而,生命,乃至萬事萬物,有的中規(guī)中矩,有的,有什么話語可言?
是啊,天國的父親,你沒有來得及留下片言只語,彼時身在大連的我聞此噩耗也頓覺潸然凄淚無語!無語,無奈的無語,總又是如梗在喉!
是啊,天國的父親,你走了,選的是與爺爺同一天走的日子,慈祥的爺爺總讓我們想起在貧困的日子里的慈祥,想起寒冷日子的溫暖,想起童年的歡樂,想起你11歲喪母后爺爺給你的愛,給我們的愛!你是要讓我們一起記住你們!
父親走了十年,還談恩怨嗎?恩總是有的,畢竟生養(yǎng)了我,用他的能力,他的方式讓我們記得。記得當時沒有雨鞋穿,當年我10歲,他從上海淘回來的舊鞋底是光滑的,不能穿著摔跤跌傷小伢兒呀,況且就是不跌傷,濕了臟了衣服也沒得換呀,于是父親就拿菜刀在硬邦邦的鞋底上割痕,那是不好割的,工具和其它生活物資一樣原始,結果是鞋沒留下幾道痕,父親的手上只留下一道痕,40多年過去了,只記得血,是噴出來的,我們幾個站著看,居然都沒敢吱聲,上學的路上自己默默的在心里說,小心啊,千萬不能跌倒。。。。。。這就是恩人的點點滴滴,怎么數(shù),還數(shù)嗎?
父親走了十年,還談恩怨嗎?怨也是有的,每逢生活不如意時,不公平時,怨他不是高官高管高貴?怨他沒有高能量與高風亮節(jié)?這個怨啊,是沒用的怨,是自私的怨,是無知的怨!然而,卻確確實實地在腦海里閃過不是一回,現(xiàn)在祭他時,難道不要懺悔嗎?
天國的父親,我知道該懺悔了?!盁o債不成父子”這句話我們了了清清,“無仇不成兄弟”這句話還要說嗎?我想在搞個紀念你的齋事活動前,想著要寫下這些字打印出來燒給你,了了你在住院前的一天、也是你我永別時你那兩行老淚的無奈苦衷:血緣的兄弟還在,那是因為你的一脈相承,患難與共的兄弟也有,但不一定是血緣的兄弟!我當你還在,說與你,你自只聽不言。
我從雨聲中回到時空中來,原來我以前想多了,風雨飄野徑,恩怨恍云煙!生活中要發(fā)自內心地更加盡心侍養(yǎng)好年近八十還健在的母親,她也是血緣,她有養(yǎng)育子恩,她是人倫的底線、是感情的方圓、是一家人的概念,富貴榮華的人母親都健在嗎?別等到她今古流年后空祭伊人!
父親,你走了十年,我依然記得你說過的“乘勢過世”,這是你說的帶有哲理的一句話。理解這句如皋話也要有時間歷程:年少時,我的理解是不求上進,隨遇而安,我搖頭父親的膚淺;年輕時,我的理解是凌空出世,不屑一顧,我覺得父親的軟;中年時,我的理解是踏實面對,順勢而行,我承認世道的深。
其實,父親走了還沒有十年,家鄉(xiāng)的習慣在九周年就要當做十年祭。其實我呢也想著九年就是十年,就是百年,千年萬年,歲歲年年,人早就不同了。乘著我們在農(nóng)村還有這個條件、習俗,在你生日那天請幾個亦真亦假的和尚念叨念叨,扎幾座紙樓紙轎擺弄擺弄,動靜間表達我們沒有忘卻的親情!父親,我不搞隆重的紀念活動,天空正下著的雨、刮著的風、起的霧都渲染了我的祭意,但這個季節(jié)絕沒有驚雷!世俗中你一凡人,我不抬你為神;我一凡人之后人,亦不因你而裝神。世間多少人百年間眼中無人,多少人離世后再祭奠百年沒人!我也只是想用這樣的態(tài)度過好這一世。父親,就這樣,算是乘勢過世嗎?
經(jīng)過風,淋過雨,就算走過人生一場嗎?那曬曬太陽、數(shù)數(shù)星星不也是一場人生嗎嗎?原來,我們真的是沒有多少選擇的,可能父親也沒法選擇在那個寒冷的冬至黑夜里離開我們,像流星一樣劃過長空,永遠永遠的消失在看也不到想也不到的際涯。。。。。。
又起風了,這雨,應該下過夜去了吧。
2018年11月5日字,7日得空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