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愁前路無知己,天下誰人不識君。——高適
天下之廣,眾人皆醉,唯獨有志者”千杯不倒”,唯獨善思者”量如江海”。常言道,萬事開頭難,只怕有心人,善思存志的人無所謂開頭難,只因他們隨時走在下一個路口的前列。
《別董大》中,高適惜別好友,勸慰知己,揮墨寫道:莫愁前路無知己,天下誰人不識君。意為千萬不要擔心所行之路前方難尋知己,這天下誰又不識你呢?這是高適對好友的夸贊和安慰,因為情深意切、氣勢恢宏,所以千古流芳,傳頌萬代。
家世顯赫,卻不入仕途
可看了高適的一生,勸慰好友的他又何嘗不應景這句詩呢?他是46歲才入職的農(nóng)民詩人,花了短短14年便從科員升任副部級領(lǐng)導,如此才干和傳奇,其名號早已傳遍天下,而他只是因為運氣好嗎?看四十六歲才入職的農(nóng)民詩人,僅十四年就從科員坐到副部級的傳奇人生!
唐代詩人高適,出自名門,才高八斗,在家鄉(xiāng)附近也算遠近聞名。公元704年,高適出生,受身為安東都護的爺爺庇佑,一路順遂,衣食無憂,且高適生來天賦加持,自小敏而好學、足智多謀,深受街坊鄰親的稱贊羨慕。
有當官的爺爺提拔,且自身實力不俗的高適,如若真心想要入仕途,謀得個一官半職簡直輕而易舉,可惜這按部就班的仕途生活和高適所理想的未來大相徑庭。在高適眼中,真正適合他,讓他向往的日子居然是返璞歸真的田園生活!
公元723年,年近二十歲的高適完成學業(yè),不顧親人反對,友人勸阻,只身前往如今的河南商丘,隱居田野之間,日出而作日落而息,靠著自給自足、躬耕取給生活度日。前后共八年,高適算是真實體驗了農(nóng)民的作息習慣以及遠離繁華的清凈安寧。
遠離田園,又仗劍邊塞
八年來,他一邊耕種一邊念書,積攢了很多深思廣意,也第一次產(chǎn)生走出田園的念頭。憑借自己的家境背景,無論哪一種生活,高適都是唾手可得的,偏偏這一次他還是無比特殊,棄了這些庸俗無趣的選擇,仗劍去了邊塞。
深入邊塞的詩人不少,寫出名詩名句的也不少,高適便是其中一名。身赴邊塞的四年時間,高適如同其他詩人一般,被眼前所見之景深深震撼,這景不單是沙漠、夕陽與狼煙,還有軍隊、人情和國家。
邊塞行程打開了高適的創(chuàng)作靈感之門,那幾年是他寫詩的高產(chǎn)階段,著有《塞下曲》、《薊門行》等,無一例外歌頌大唐的將士和強勁邊防。或許也正是這段旅途太過深刻和震撼,建功立業(yè)的將軍士兵太過令人佩服敬仰,高適心中的熊熊報國心逐漸燃起。
這一次的經(jīng)歷讓高適明白,盡管耕讀生活清凈安寧,可常年以往,習得一身本事學問空有何用?還不如和這些拿刀劍的將軍一樣,殺敵報國落到實處!
公元735年,三十二歲的高適趕赴長安應考,可惜落第,自此高適一直等待合適的時機,又返回河南商丘,作詩多首,清心養(yǎng)性。從三十二歲到四十六歲,高適這期間里旅學、寫詩、結(jié)交知己,寫《燕歌行》,寫《淇上別業(yè)》,頗得各方人士賞識。
知己引薦,尋得一軍職
超十年的時間,把壯年的高適熬成了不惑之年的高適,也把身為農(nóng)民詩人的高適熬成了官員高適,是哪位有眼見之人提拔了落第詩人高適呢?
原來公元749年,四十六歲的高適受到睢陽太守張九皋的舉薦再次應考,成功”上岸”,被受封擔任丘尉,丘尉這個官職不出名沒有其他原因,只因為丘尉官職低下,就僅是普通的軍職,甚至說當官都有些勉強。
本身為官二代的高適卻似乎對這份工作很是滿意,原來從想要入仕途開始,他所想的就是任軍職。
四十七歲那年,丘尉高適得到了第一項任務(wù),押送青夷軍北使范陽。統(tǒng)共用了一年時間,高適才成功身反南歸,離家一年說是沒有思鄉(xiāng)之愁是不可相信的,高適以將近年過半百,身子骨沒有其他士兵強硬,路途遙遠,難免受到風吹日曬,傷痛伴隨。
回家之后高適一想,自己年紀大了,何必再受如此折磨,以往仗劍天涯的生活也是不錯的,更何況家中團圓也是不甚幸福的。想罷,高適辭去了丘尉的官職,開始四處游學。
四十九歲,高適在涼州任掌書記,五十二歲,高適任監(jiān)察御史,輔佐哥舒翰守衛(wèi)潼關(guān),也正因他在潼關(guān)有勇有謀,輔佐盡心,才為他日后升官加職創(chuàng)造機遇。
十四年間,升任副部級
在潼關(guān)守衛(wèi)一年不到,高適就遇到了棘手之事,安祿山叛軍來勢洶洶,攻陷潼關(guān),高適作為了解潼關(guān)的御史被唐玄宗委以重任,擢諫議大夫。
同年十一月,高適新官上任便有了一大重任,永王李璘起兵造反,高適為淮南節(jié)度使,領(lǐng)兵討伐永王。雖然李璘有永王稱號,可惜實力太弱,在唐玄宗的大把兵力面前根本掀不起風浪,并且高適的職務(wù)只在平反李璘,其他收尾工作不必費心,如此輕松的任務(wù)分配給高適,旁人是羨慕的。
意料之中的,高適平反永王李璘一事進行順利,玄宗對他更加重視。五十四歲,安史之亂的叛軍再度突起,高適受命討伐,救了睢陽之圍,一時風光無限。
在朝廷之上,這位農(nóng)民詩人出身的武將年紀高實力卻不俗,文武百官對他都敬讓幾分,畢竟能低調(diào)幾十年,厚積薄發(fā)的人不可小覷,或許他還藏著更加令人畏懼的潛力。
高適成名了,發(fā)達了,也成了自己所向往的保家衛(wèi)國的武將,本以為入仕途會迷失初衷,沒想高適從來沒有忘卻初衷,身在朝廷,居廟堂之高,高適仍舊直言不諱,處處為國家之大安危著想。
他的直言,在忠臣面前是由心佩服的舍己為國,在位高權(quán)重的君主面前,卻是失了體統(tǒng),不知身份!公元758年,五十五歲的高適就因為殿前失言被貶,五十六歲出任彭州刺史。
雖然一朝被貶官,可高適在玄宗身前的地位還是有的,盡管遠離了朝廷,天下仍舊有他大展身手之地,恰恰應了那句”莫愁前路無知己,天下誰人不識君”。輾轉(zhuǎn)幾處地方,高適先后任職了彭州刺史、蜀州刺史、劍南節(jié)度使。
別看他幾處遷任,但樣樣事務(wù)都能處理精細,幾經(jīng)提拔。到公元764年,六十一歲的高適真是年高之歲了,可這一年他仍舊在事業(yè)的上升期。那一年高適為嚴武所代,遷刑部侍郎,
第二年,高適六十二歲,也是這一年高適不幸去世,贈禮部尚書,已是副部級官員。
高適,一位活了六十二年的詩人、官人、農(nóng)人,前半生他隨心所欲的過活,追求心之所向,當了十幾年的農(nóng)民詩人,雖有才華,卻沒能讓天下之人看見他的氣魄和文采,返璞歸真是好,智謀卻沒了用武之地。
離開了田園,還沒見過大好河山壯闊的他又前往貧寒邊塞,做了邊塞一只雄心壯志的雛鷹,為何要說他是雛鷹呢?因為當時的高適空有抱負,沒有機遇,空有智謀,沒有伯樂。
索性友人引薦讓他謀了軍職,也索性安史之亂給予機會,高適才能打消歸隱的念頭,成功躋身這才人濟濟的朝廷之中。
短短十四年,年事已高的高適從名不見經(jīng)傳的農(nóng)民詩人蛻變成為副部級官員,成了人人敬仰的朝廷忠臣。人人閱讀高適人生,都要感嘆,高適是位運氣極好的文人!
可倘若他沒有苦讀二十年,沒有歸隱十幾年耕讀,高適何來靈感迸發(fā),何來文筆出眾,更何來知己賞識提拔?他哪里是運氣好,不過是厚積薄發(fā),等候機遇罷了。
到不惑之年以后,小小官職加身,說來好聽是為朝廷辦事,為百姓效力,實則一把年紀誰又肯整日勞累四處奔波呢?在大唐時期,棄小我選大我的文官武將數(shù)不盡數(shù),我們常??吹接耙曌髌分校茉谠绯险疽幌坏模鄶?shù)是白發(fā)老翁、花甲年紀。
以小見大講來,這何嘗不是中國君主制朝代甚至如今的普遍現(xiàn)象呢?總有人不辭辛勞的步步前進,總有人日夜苦讀閱盡天下,總有人諄諄教導維持中國底色……然后一點一點來到前方,引領(lǐng)更多的人看得更遠。
韓愈《馬說》中有寫:千里馬常有,而伯樂不常有。歷史長途中,這些千萬能人志士、文官武將中,又有幾人不是經(jīng)歷幾年甚至幾十年的孤寂、消沉,有朝一日終于尋得知己欣賞,貴人提拔呢?
高適是難能可貴的忠臣,是唐代莫大的財富,同時能熬過十幾年的農(nóng)民詩人時期,能熬過幾年的貧寒邊塞,能熬過落第后的落寞,高適已能稱之為自己的貴人。每時每刻里,都有無數(shù)個”高適”在度過”農(nóng)夫”生活,沒有栽種何來結(jié)果,或許下一個生來璀璨、為之敬仰的人就是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