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46年,他向新婚九天的妻子告別。
離開時,他并未說清離開的原因,抱著妻子說了句等我回來,便轉身離開。
四十二年后,一位手持葉依奎身份的老人走進廣東一個小鄉(xiāng)村,憑著稀散的記憶來到一戶人家,輕輕敲響大門后,一位婦人打開房門,上下打量著問,你是漢光?
老人家仔細端詳婦人許久后,顫抖著聲音說,是我,我回來了。
兩個年邁的老人踉蹌著擁抱對方,眼前的婦人不是別人,正是他日思夜想,分別了整整四十二年的新婚妻子。后來,夫妻二人聊天的時候,老人才得知自己已經(jīng)兒孫滿堂。
明明他叫葉依奎,為何新婚妻子叫他漢光?為何他會在新婚第九天離開妻子,一走就是四十二年?這位白發(fā)蒼蒼的老人背后,究竟隱藏了什么秘密?
1917年9月,廣東豐順縣一個小村莊里,一個男孩呱呱墜地,父母為他取名謝漢光。
一個普通不能再普通的名字,卻在七十年后震驚了中央,響徹全中國。
排行老二的謝漢光,上有哥哥下有九個弟弟妹妹,本就不富裕的家庭為了養(yǎng)活這么多孩子,父母每天忙得腳不沾地,忙得連睡覺時間都沒有,跟別說關心孩子的學習。
小小年紀的謝漢光卻很爭氣,在班級里名列前茅的他,在20歲那年謝漢光順利考上廣西大學農(nóng)業(yè)學院森林專業(yè)。在這里,他與陳仲豪、張伯哲結為好友,接觸到許多革命思想,并領悟很多救國救民大道理。
1942年,謝漢光在廣西大學農(nóng)學院順利畢業(yè),被分配到一個和專業(yè)對口的技術員工作。不久后,他因為表現(xiàn)出色被提拔,當上了農(nóng)場主任。當時我國被日本侵略者燒殺搶掠,百姓整日過著吃不飽飯的日子。謝漢光所在的農(nóng)場無法滿足群眾們吃飽飯的要求,致使謝漢光對日本人充滿了仇恨。
某天深夜,農(nóng)場里突然跑進幾個人,有個人還受了重傷,還沒來得及問怎么回事,不遠處就看到日本士兵正追趕著向農(nóng)場走來,謝漢光猜測這幾個人可能是被日軍追捕的抗日分子,當即將他們藏在農(nóng)場中,鎮(zhèn)定自如的表現(xiàn)順利騙過前來詢問的日本士兵。
從那時起,謝漢光開始冒著生命危險收留愛國人士,利用主任身份作掩護,迅速將農(nóng)場發(fā)展成地下工作情報站。雖然他不是黨員,但使命感強烈的他,做起事來膽大心細,成功傳遞出許多重要情報,一次次順利將被追捕的同志送出廣西,農(nóng)場也因此成為共產(chǎn)黨一個重要地下聯(lián)絡地點。
1944年,日本戰(zhàn)敗已成定局,但仍不死心的日本人主動發(fā)起豫湘桂會戰(zhàn),致使我國多地受到破壞。此時的國民黨早已破敗不堪,面對面對日本攻擊,國民黨節(jié)節(jié)敗退,廣西很快淪陷,謝漢光所在的農(nóng)場被占領,只好匆忙出逃。
作為農(nóng)場主任,謝漢光的收入比一般人多不少,但謝漢光卻將自己的所有錢都捐給愛國人士,最終逃命的時候,謝漢光窮的連個饅頭都買不起。一路逃亡到四川,謝漢光正式向黨組織遞交入黨申請書,但日軍仍在侵略,國共之間存在摩擦,為了謝漢光考慮,組織沒有通過他的入黨申請,又不忍心他繼續(xù)顛沛流離生活,幫著謝漢光找了份學校工作,日子勉強安穩(wěn)點。
沒多久,日軍開始垂死掙扎,來到四川燒殺搶掠,無惡不作、眼看日軍就要到學校里,謝漢光只好舍棄一切,跟著難民繼續(xù)逃亡,艱難輾轉各地保全性命。
1945年8月,日本正式宣布投降,謝漢光在香港同志蘇慧的介紹下,終于成功加入中國共產(chǎn)黨。
此時,謝漢光利用粵語熟練的優(yōu)勢,搖身一變成為一名商人,不斷往返在香港澳門之間,為組織傳遞了不少重要情報。也正是在這一年,他遇到了喜歡的姑娘,猛烈追求后,終于完成人生大事,謝漢光成了一個有家的人。
但謝漢光并未因成家而忘記自己是一名共產(chǎn)黨員,由于秘密入黨,對他底細了解的人少之又少,因此他也成了一名非常符合條件的潛伏者。
抗戰(zhàn)勝利后,臺籍黨員蔡孝乾被組織上派去臺灣省組建工委,當務之急是需要一批有能力的干部去臺灣夯實基礎。
于是,新婚剛九天的謝漢光成了人選之一。
為了革命事業(yè),謝漢光在入黨前就做好了犧牲的準備。
得知組織派自己去臺灣潛伏,謝漢光立即回復,保證完成任務。
就這樣,剛剛新婚的謝漢光,在第九天與妻子分別,由于機密性,他無法向妻子透露任何信息,趴在妻子耳邊輕聲說,路途遙遠任務重要,我要去臺灣一趟,這一去不知何時才能再見,如果我太久不回來,你就不要等我了。
聽到丈夫如此講話,明事理的妻子點頭答應,不斷提醒他照顧好身體。
不忍心看妻子落淚,謝漢光狠心轉身,下一秒又向著妻子愧疚說,等我回來,等著我。
他們誰也不知道,這一別就是四十二年音信全無,這句等我回來,讓妻子足足等了他四十二年。
到達臺灣后,謝漢光憑借專業(yè)知識在林業(yè)試驗所蓮花池工作,這是他第一次執(zhí)行如此兇險的任務,為了避免一不小心萬劫不復,他整日打起十二分注意。
和他一起在臺灣潛伏的還有張伯哲、陳仲豪和梁崢清,他們是同窗思念的大學同學,更是至交好友。因經(jīng)驗豐富,張伯哲在臺擔任工委書記,直接領導謝漢光進行地下工作。
陳仲豪最后一個來到臺灣,被安排到隆基中學擔任教師,而在這所學校里,還有他們的另一位同志校長鐘浩東。
在當?shù)厝罕娂八麄兊母鞣N方法手段下,謝漢光等人在多地建立起根據(jù)地。
他們將大量關于大陸消息的文章,刊登在《光明報》上,讓臺灣青年看到大陸的快速發(fā)展,群眾的反應也相當振奮。隨著光明報影響力不斷增大,臺灣當局開始注意到這份報紙。
1949年,一篇名為《做好準備迎接臺灣解放》的文章登報,看到文章的蔣介石勃然大怒,當即要求立即查出報紙來源,對印刷人員追究責任。
最終,鐘浩東不幸被捕,面對國民黨刑訊逼供,誓死不從的他一個字都不曾吐露,特務們從他嘴里得不到游泳情報,最終將他殘忍迫害。
但這件事并未結束,國民黨仍在臺灣不斷搜查,組織決定陳仲豪立刻離開臺灣返回大陸,但當時的臺灣出入審核十分嚴格,為了讓陳仲豪早日脫離險境,謝漢光和張伯哲絞盡腦汁,最終為陳仲豪偽造新名字林辰康,加上喬裝打扮后,陳仲豪終于順利坐上飛機離開臺灣。
可國民黨的搜查越來越猖獗,很快,國民黨將陳澤明,蔡孝乾抓捕,最終蔡孝乾沒能抵擋過去,潛伏地點和潛伏人員被他供出,導致四百多名戰(zhàn)士遇害,一千八百多名相關人士受到牽連,許多據(jù)點被一網(wǎng)打盡。
但謝漢光,是個幸運兒。
那天他忽然收到一封陌生人送來的信,拆來一看,是張伯哲寫的,有危險,速離開,還隨信附上了30元錢。謝漢光立刻意識到情況危急,收拾東西一路逃竄,為了躲避國民黨追蹤,他來到一個偏僻的高山村,村長看他可憐將他收留。
安全起見,村長讓他頂替村里失蹤一年多的葉依奎。
就這樣,謝漢光擁有了一個在臺灣既合法又安全的新身份。
之后他就一直住在村里,每天到附近農(nóng)場干活,村里人好心為他介紹對象,他卻始終心系新婚妻子,堅持不婚。
他做夢都在想,自己要早點回家,早點跟妻子團聚。
就這樣等了十年又十年,由于臺灣當局的封鎖,他得不到家人的消息,也無法寫信回家,每一天他都在焦急中度過。
直到1987年,臺灣開放返回大陸限制,已經(jīng)70歲高齡的謝漢光在第一時間啟程,手持葉依奎的臺灣同胞身份,謝漢光終于回到了廣東老家。
這才出現(xiàn)了故事開頭的一幕,謝漢光憑著記憶來到自家門前,一看到妻子他就忍不住落淚,許久后,這對新婚九天的夫妻抱頭痛哭。
原來,當年謝漢光離開時妻子已懷有身孕,不久后生下一個兒子,含辛茹苦將兒子養(yǎng)大,如今已經(jīng)兒孫滿堂。
想到妻子這四十多年來,一個人將兒子長大,一定吃了不少苦,不禁熱淚盈眶。
謝漢光回來時用的是葉依奎的身份,政府將他視為貧困臺胞,每個月僅為他發(fā)放一百二十元補貼。雖然謝漢光多次向政府寫信,請求政府為他找回身份,恢復黨籍。
但已經(jīng)過去了這么多年,臺灣潛伏時期的組織幾乎被播完殆盡,曾經(jīng)和謝漢光并肩作戰(zhàn)的同志都已經(jīng)犧牲,謝漢光的身份又有誰能證明?
好在工作人員并未放棄,查證時發(fā)現(xiàn),曾經(jīng)與謝漢光并肩作戰(zhàn)的老戰(zhàn)友陳仲豪還活著,二人一見面,陳仲豪就認出了他,再回憶起當年并肩作戰(zhàn)的日子,所有事情都對得上。
最終經(jīng)過陳仲豪遞交的資料和組織仔細審核查證,謝漢光的身份、黨籍得以恢復,享受離休干部待遇。
1996年,謝漢光因病去世,享年七十九歲。
像謝漢光這樣無名的英雄還有很多很多,雖然你的姓名無人知曉,但你的功績永世長存!向無名英雄致敬!